北半球各地农民正在为春播季节做准备。这个春季面临拉尼娜天气现象、原油和化肥价格飙升，导致农业成本上升，也加剧了本已高企的通胀，而且还要面对乌克兰危机，挑战重重。此外，由于美联储预计将在3月中旬开始提高短期利率，美国的借贷成本可能会自2015-2018年周期以来首次上升。
乌克兰的动荡局势已经将玉米、大豆和小麦等初级商品的价格推至多年来高点（图1），这可能反过来加剧肉类和其他食品消费价格上涨的压力，并对食品公司的利润率构成压力。玉米和大豆是畜禽的主要饲料。小麦是制作面包、烤饼、蛋糕、披萨、面条等各国饮食的主要原料。随着食品价格飙升，新兴市场国家的经济将受到严重影响，因为这些国家的食品支出占总收入的比例更高，而发达国家也会感受到经济影响。
图1：大豆、玉米和小麦
乌克兰—俄罗斯小麦和玉米
首先我们探讨不确定性最高的地区今年春播季节的情况。
根据美国农业部外国农业服务局的数据，乌克兰南部和东南部通常在4月中旬率先开始玉米春播，而中西部和东北部地区的大面积播种则是5月份开始（图2）。俄罗斯北部、南部和中部地区的玉米播种一般是从4月中旬开始的。
图2：乌克兰种植区
乌克兰在全球大宗商品贸易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是世界第四大玉米出口国，约占全世界饲料谷物贸易的13%。乌克兰也是欧盟的主要玉米供应国。因此，乌克兰玉米生产一旦中断，可能产生重大的区域和全球影响。俄罗斯的玉米出口量较小，出口海外市场的玉米约400万公吨。[玉米出口市场由美国主导，占全球贸易额的近40%，其次是阿根廷和巴西，两国合计占比33%。]
与玉米不同，小麦受乌克兰冲突的影响最大。俄罗斯是世界上最大的小麦出口国，占全球贸易额的19%，而乌克兰占世界小麦出口的8%。因此，目前小麦价格涨幅最大、波动最为剧烈并不令人意外。小麦的主要进口国包括北非国家（如埃及）、中东国家（如伊拉克、伊朗和沙特阿拉伯）、中国和东南亚国家（如印度尼西亚、泰国和越南）。
由于乌克兰局势，大量俄军驻扎在乌克兰粮食主产区，加之黑海港口关闭，乌克兰政府表示，今年春播季节将受到严重干扰。
天气与拉尼娜现象
天气也可能对谷物和油籽生产构成挑战。拉尼娜现象于2022年卷土重来，恰好遇到南美部分地区创纪录的高温天气，尤其是阿根廷、巴西和巴拉圭等主要玉米和大豆生产国的情况最为严重。
中东部分地区也爆发旱灾，预计将影响伊朗、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小麦生产，增加其对进口的依赖度。中国农业部表示，异常的强降雨天气让中国的冬小麦种植严重滞后，可能会加剧供应紧张的问题。中国也是世界最大的小麦消费国。
南美的干旱天气严重影响作物产量，预计将减少巴西、阿根廷和巴拉圭的大豆出口量。而根据美国农业部的数据，这三个国家占世界大豆出口量的一半以上。美国出口商也许能借机填补南美产量缺口（图3）。
图3：大豆产量
对美国而言，拉尼娜现象通常导致美国北部地区和加拿大出现的较湿冷的冬季，美国南部则出现较干热的天气。1959年，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开始用海洋尼诺指数（ONI）作为衡量厄尔尼诺和拉尼娜现象的指标，此后出现过九次重大拉尼娜现象。我们将重大拉尼娜现象定义为ONI值低于-1℃的事件（厄尔尼诺现象的定义则是超过1℃的事件）。
在此前九次拉尼娜现象中，一般认为有七次与玉米、大豆和小麦价格下跌有关。最近两次的拉尼娜现象有所不同。玉米和大豆产品的现货价格在2010年8月拉尼娜现象开始后的12个月内出现上涨。小麦价格小幅下跌。在2020年10月拉尼娜现象开始后的12个月里，玉米、小麦和大豆价格上涨，豆油价格上涨显著。只有豆粕价格出现下跌，目前由于阿根廷和巴西的干旱严重，价格已经出现逆转。
最近两次拉尼娜现象发生时，美联储和其他主要央行实施量化宽松政策，大宗商品价格普遍上涨。2010年夏季和2011年初，由于“阿拉伯之春”运动加剧市场对供应的担忧，原油价格大幅上涨。原油和农产品市场在价格上高度同步，其中部分原因在于玉米、小麦和大豆经常用于制造生物燃料，同时也因为能源是农产品投入成本的一部分。
美国的春季种植
数据显示，在3月至4月出现拉尼娜现象期间，美国中西部和中部平原的大片地区往往会变得干燥或非常干燥，而中西部地区（美国玉米和大豆主要生产地区）在4月至5月会恢复到正常天气条件，西南地区则继续呈现干燥到非常干燥的状态（图4）。
图4：拉尼娜现象期间的降水情况
美国通常在4月份开始玉米种植，5月开始大豆种植，随着种植作物确定的时间日益临近，价格将对这两种作物的种植面产生重要影响作用。美国农业部采访约8万名农民后，将在3月底发布《作物种植展望》报告。这份报告可能会引发一场关于美国的大豆和玉米种植面积的激烈争论。随着种植季节的临近，受供应端各种因素（如能源和化肥成本等）和需求端关键因素（如乌克兰冲突和南美干旱）的影响，农民的种植意愿可能会发生相当大的变化。尽管如此，随着玉米和大豆价格的上涨，预期美国农民会大量增加玉米和大豆的种植面积，但增加多少还不确定。
对于希望对冲夏末/秋初收获的玉米和大豆作物的农民来说，他们可能无法锁定当前的高价格，因为市场处于逆价差的状态，就是当前价格高于较远期的价格（图5）。到期价格曲线走势通常表明，当前的高价格阶段反映了一个具有高度颠覆性的事件，而市场认为该事件不是永久持续的，可能随时恶化（或改善）。
图5：逆价差
例如，截至本文撰写时，3月CBOT的3月份玉米期货合约交易价格为每蒲式耳7.65美元，而9月份合约价格为6.66美元，12月份合约价格为6.38美元。尽管9月份和12月份交割的合约价格低于3月份交割的玉米期货合约，但相对而言高于去年水平。
同样，CBOT的3月份大豆期货合约交易价格为每蒲式耳16.93美元，而11月份合约的交易价格为每蒲式耳14.46美元。堪萨斯城期货交易所的5月份小麦合约交易价格为每蒲式耳12.40美元，12月份合约价格为每蒲式耳10.98美元。
芝加哥小麦期货的逆价差水平最高。截至2022年3月7日，近期合约价格比一年期合约高出43%。
逆价差会影响套期保值能力，同时，生产过程的投入成本也在上升。美国农业部的数据显示，美国2020年的农业成本较2019年增长约2.3%，达到3660亿美元，总燃料成本达到111亿美元。柴油成本占71亿美元。2020年的原油价格平均为41美元。2022年3月8日，WTI原油的交易价格为每桶128美元。油价飙升显然会增加农业成本，但相对较高的谷物和油籽价格可能有助于抵消部分油价成本（图6）。
图6：耕地价值
由于疫情导致的供应链问题，农民们已经开始担心生产成本上升。这种担忧仍可能加剧。乌克兰危机爆发前由普渡大学和芝商所联合发布的2月份“农业经济指数”调查报告显示，生产商始终对生产成本飙升感到担忧，并预计2022年的农业收入会下降。供应链问题持续阻碍农民在农业机械、建造和储粮仓方面的投资计划。30%的玉米/大豆农户表示，购买2022年的农作物种植物资时遇到了一些困难，除草剂排在首位，其次为化肥和农业设备零件。
结论
就农业而言，今年春天存在很多风险，可能对全球粮食生产构成影响。正如农户们常说的那样，价高是解决高价的良方。因此，谷物和油籽价格上涨可能会促使美国和其他地方的农民将创纪录的大量土地用于谷物和油籽生产，这可能有助于弥补那些深陷冲突或恶劣天气的国家的生产缺口。但随着油价飙升，生产成本升温，消费者的钱包可能会进一步缩水。美国的通胀率已经达到40年最高水平，1月份升至7.5%，并可能在达峰前存在上升空间。所有这些担忧使得美国的春播季节与以往相比，存在更多不确定性。
